今天又去老年公寓看老师。老师说，我是孤儿，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能和你们比。我的眼泪几乎流下来。

   对家乡之爱?我家有棵桂花树

   老师王姓，32年出生，祖籍安徽安庆，印尼华侨。是我高中时的英语老师。

  因为老师老年痴呆且有日益严重的趋向，前年开始我们十几个同学成立了志愿者小组，每两周轮值一次去看望老师。老师的病使我们并不能很深度地和他聊。但老师会常常让我们看他的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得出老师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自小锦衣玉食。

  今天我们进去时，老师又在看照片，在端详他的家，家人。他一再给我们介绍他的母亲，父亲，说他家院子里有颗桂花树，八月时，院子里会飘满桂花香。

  老师的床上放着一本《世界民歌精选》和一本《外国歌曲》。纸已泛黄，卷边，看得出以前一定常随身带着。我们说，老师给我们唱首歌吧，他左右翻翻。唱了首《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又唱了首我们不知名，但感觉得出是类似义勇军进行曲那种国家生死存亡阶段叫人奋起的歌，不知道老师当初是不是听了这些歌曲决定舍下家人舍下她毅然回国的。

    对学生之爱?杜鹏飞在清华

   老师已不认识我们，除了杜鹏飞。每次我们都得说是杜同学的同班同学，然后老师说，哦，知道，杜鹏飞在清华。有次有同学说看看老师是不是真的记得杜鹏飞，拿了杜同学微信头像问，这是谁啊老师？他很自豪地说，杜鹏飞么！

今天故事又是这样上演的。我试图再让老师说一个他学生的名字。老师已桃李满天下，那么多学生他不可能只记得一个名字吧？！但我无论如何诱惑，都没有得逞。

那么多教过的学生只记得一个名字，如同集千娇万宠于一身。这是何等的爱！不过我脑海里浮出这样的画面：夏日里为了大家凉爽每天把教室里泼满水，把教室洗得干干净净，从不嫌脏直接用手拧墩布，以至于因为热着了常常流鼻血……功课木的说，难得的是对每个同学都很友善，这样的同学老师记得也服。

    对工作之爱?我要回榆次一中

    以前每次来护工都要告诉我们老师常常闹着要回一中。包就摆在那里，随时要走的样子。

老师英语说得超好，特别是口语。同学常常问，王老师您还记得什么什么吗？全部记得。

虽然说不出学生，但同事的名字大多记得，只是不能一一对应。今天老师说，“彭耀宗和我一起在老年公寓。他是特级教师，教得特别棒。”我们问了才知道没有这回事，他也许是太想念学校了，太想念同事们了，有了幻觉。

今天最意外的是他告诉我们这里就是一中。或许因为他已爱上了公寓，爱上了看护他的人们；或许因为屡屡不能成行，他已屈从于内心的温暖。

    对那个她的爱?永远的迷

    今天老师说，这里就是一中，她就三楼等我。

    她是谁啊？我故意问。新娘子啊！老师说。

   护工说以前也有过类似经历，他看见某位女士就说要请人家吃饭。说那是谁谁啊！也许那位女士和那个她太像了！也许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已深入到血液里，一向温文尔雅的老师才会误认。

老师只有过短暂的婚姻，单纯的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只是想利用他给她孩子选个好学校。据说此次婚姻对老师打击很大。

    也许因此老师更加怀念长亭外，古道边和他送别的那个她。

   现在的护工是个五十多岁文雅知性的阿姨，对老师的关心、照顾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任。有一天她回家了，老师着急得不行，一周后阿姨回来。老师说，你知道我看不见你多着急吗？！阿姨说我回家了，我得看我的爸爸妈妈啊！于是老师关切地问，那他们好吗？“看多有教养！”再提起此事，阿姨还是满是赞赏。

    希望新的温暖可以走进老师的记忆里！希望老师可以一直温暖下去